不许嵩口

我在麦当劳点餐时,连上了我死去男友的热点

  我的男友莫琛死于一场绑架。尽管赎金到位也报了警,但绑匪还是残忍撕票了。


我永远忘记不了跟着警方来到约定地点时,一推开门,满眼的血腥。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所有的财物都没丢失,唯独他的手机不见了。


而现在,我却自动连上了他的热点…


十二点,午餐时间,我来到写字楼下。


麦当劳人流熙熙攘攘,我打开小程序,准备自助点餐,刚将一个麦辣鸡腿堡加入购物车,屏幕右上角数据网络的位置,突然显示成两个圆圈套住的形状。


好像是连上热点的意思。


没输入密码,我的手机自动被连上了一个莫名的热点。


我正觉得奇怪,看到热点的名称,突然脊背发凉。


“小熊喵的叮当猫的热点”已连接。


那是我死去前男友的热点。


1


我的男友莫琛死于一场绑架。


尽管赎金及时到位,也报了警,但绑匪还是残忍的撕票了。


我忘记不了跟着警方来到那个约定的地点时,推开门,满眼的血腥。


在场,所有的财物都在身上,唯独丢了一部手机。


如今,他的那部不见的手机在谁的手里?


我猛地抬头,将目光放在四周来往的人身上,看谁都獐头鼠目,十分可疑。


假如是当初绑架他那个人,我与他如今正共处一室。


我无助地在原地转圈,观察信号的强弱,以确定那个手机的位置。


我走到点餐台,两格的信号突然加强成三格。


在我周围只有三个人,一个带着啼哭孩子的母亲,一个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年。母亲好像性别不对,而少年好像太小了。


我把目光锁定在剩下那个人,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上。


我不能放走这个信号,不能放弃这个渺茫的机会。


“您点的餐好了。”服务员递给他一个打包袋,他正在前台取餐要带走。


我偷偷靠近他,信号还是保持着三格。


他抱着一包食物,拎着可乐,目光逡巡一周,然后快步走出餐厅,看起来十分着急。


我马上跟上,拉近距离,准备挡到他面前,拦住他去路的时候,热点信号断了。


跟错人了,那个有他手机的人还在餐厅里。


我已经跟出去五百多米,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原地。


我跑回去的路上,那个带孩子的妇女,堵在唯一的出口,一边擦小孩子嘴边的冰激凌,一边责怪他不小心。


我着急回到餐厅,一下子撞上她肩头,她的手机被撞掉。


和莫琛的手机同一型号,同一颜色。


我一下子认出那个莫琛贴在手机背面的叮当猫贴纸。


或许是她不想保留这个贴纸,已经被抠扯的不完整了。由于岁月的痕迹,叮当猫有些发黄的笑脸还顽强地保留着,剩下圈怎么也扯不掉的胶痕。


我认不错的。


我兼职看管托管班时,曾拿了一块叮当猫的贴纸,开玩笑贴在他手机背板上。由于粘性太大,那块贴纸怎么撕扯都撕不掉,莫琛还为此跟我发火过。


在那个女人错愕的眼神中,我死死拉住她的手腕,拨通报警电话。


2


三年前。


绑架案发生的时候,我正忙着筹备毕业论文,白天晚上进实验室,手机不被允许带进去。


由此,当我那天傍晚再打开手机的时候,看到的是莫琛哥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。


我当时只觉得很奇怪,我和他哥哥的关系不说剑拔弩张,也是不太联络的,为何今天一连串地打?


我回过去,无人接通,显示忙线。


我当时没当回事,只当莫念又找不到弟弟,来我这打探行踪来了,于是给他发个信息,问他到底什么事,就去打饭了。


我饭要到嘴边了,莫念才回微信,只有一句:


“速来莫家,莫琛出事了。”


我将饭碗扔下,赶忙打车赶往莫家,路上拨莫琛手机,全是关机。


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微信,是一个小猫咪探头的表情包,上面写着,怎么还不理我啊?


发送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四十。


我中午休息时怎么没看到这条信息,可能是太累了没注意。


到莫家,莫父莫母急得跺脚,握紧我的手:“小林,我们该怎么办啊?”


莫家人把绑架信息给我看,那则视频消息只有几秒钟,绑匪将莫琛蒙在脑袋上的黑布揭下来,黑布下莫琛已经是鼻青脸肿。


之后就是黑白分明的一行字:三日内打款,否则性命堪忧。


我眼前一片乌星,脑中血脉冲撞,就要站不稳。


莫念从外面进来,面无表情地把我接住,放到沙发上,他看起来相当镇定:“叫你过来,不是让你来哭哭啼啼。”


亲弟弟若死了,家产无需分享,你可十分开心?


我忍住对他的不满,也不想跟他吵架,揉着太阳穴:“他们要多少?”


“这个数目。”莫念在屏幕上指出一行数字。


“这么少!”我惊呼:“快给钱赎人。莫琛比这值钱,你不会在犹豫?”


“凑钱不难,他要现金。我们一时取不出那么多,还差半数。”


“我父母公寓里有,平常会放一些在家。”


“先不急,我们先要报警。”莫念将笔记本关上。


我长呼一口气,肯定道:“报警是对的。”


警察穿便衣过来,架设信号追踪器。我致电母亲,道清前后因由,然后表明:“这边需要一些现金,他家之后会汇款还你。”


母亲在电话那头哀叹:“可怜的小莫。”


打头的警察此时忽而招呼一声,让后面的警察也过去,盯着电脑荧幕看。


我也被吸引过去,随手将母亲的电话挂断。


我在屏幕上看不出什么,只能焦急询问:“林警官,有什么进展了吗?”


他咂咂嘴:“似乎手机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,但此地本该是个荒地,可能是更改过定位。”


时间转过午夜,我母亲遣两个壮汉从家里送钱过来,加上莫家本有的,整整两大箱子钱,钱凑够了。


我看着这些现钞,一时要迷花眼了。谁为了这些钱枉法,灵魂一定会被吞噬。


莫家给我安排了客房,我精神紧绷,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。


我来到客厅,警察在这边安营扎寨,大大小小的设备仪器,四通八达由数据线连接着,我不学计算机,弄不清这些东西。


灯火通明,电脑放在茶几上,林警官在茶几之前盘腿而坐,靠着沙发腿。


被绑架人的家人都去睡了,他们还工作着。我走近,靠着他坐下:“那边还打电话过来没。”


“这种情况,多说无益,一般不会再打电话来。”林警官往我这边看一眼:“莫夫人,你也休息一会,保存体力明日迎接莫先生。”


“我不是……”


林警官立刻会意:“那我称呼您什么比较好。”


“我也姓林。”


“林小姐,躺在沙发上歇一会。”他轻轻道。


我闭上眼睛,试图寐一会。但客厅里的光亮闪得很,我睡得一直不甚安稳。


过一会,觉得有人在叫我:“之慧,之慧。”


是莫琛的声音,我转头去寻,但怎么都找不到人。忽然天边似闪光,我的大脑从漩涡里挣脱出来,睁开眼。


原来是场梦。


天际微微泛白,太阳快出来了。


身旁的林警官还在工作,我幽幽问:“我睡了多久了。”


“才不到一个小时。”他盯着屏幕不松眼。


“睡够了。”我摸出手机看时间。凌晨四点五十二分。


距离绑匪约定的八点钟,还有三小时。


3


如今。


我在附近派出所等待审问结果。


我选择给林泽发信息,过一会他推门进来,应是匆忙,没穿警服,一身休闲的牛仔装,松垮的t恤。我还未见过这样穿着的他,洋溢青春的气息。


他先安抚我:“之慧,不要着急。”


“已经等了三个小时。”我疲倦。


“我去里面问问情况。”他拍拍我的肩膀。


他把手机什么随身物品留在我身边,过一会铃声响了,我想接通为他解释在忙。


灌耳而入却是一个极为气愤的女声。


“臭小子,你又去办那个绑架案了对不对。这两年,那个疯女人说点什么你都当蛛丝马迹,哪次不是无功而返?”


我刚想插嘴,那边又连珠炮似的骂道:“人家邵阿姨家的女儿国外留学回来的,就那么坐在茶餐厅白等你一下午,你声都不跟人家吱,没有礼貌,你想让你妈老死都抱不到孙子吗?”


里面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:“林之慧,林之慧在吗?”我下意识应声,电话那边听到,问:“林之慧?”


我不愿给林泽添麻烦,只能谎称:“阿姨,我是他的同事。林泽在忙,待会回电给你。”


那边冷笑:“你就是林之慧吧,现在的小姑娘,真是怪有手段的,可以把男人迷得赴汤蹈火。”


通话挂断,那头只剩冰冷的滴滴的机械声。


办案的警官唤我,迎面走出来,是一个女警官,不是林泽。


“林小姐,请随我们来。”


来到一个会议室,对面坐着那个妇女,明显哭过,仿佛十分害怕的模样,女警官进门坐到她旁边,我在她们对面坐下。接着林泽进来,对我开口:“之慧,这个手机的确是莫琛生前丢的那部。”


“那她和绑架案有没有关系?”我手攥起拳。


“没有,之慧,你慢慢听。”林泽坐下来,抚摸我的手背。


女警官此刻开口:“刚开始,这位女士死不开口,咬定手机是捡到的,所以拖了很长的时间。后来她听说与人命有关,才开口说。她专门做回收手机的生意,因为生意中有很多偷来、抢来的手机,在她这里强行解锁打开,这生意不合法,因此之前隐瞒。”


“审问耗时这么久,是因为卖家不让她说出来源,耽误了一会时间。另外就是还要去查实,又耽误了一会时间。”


我转向那个女人:“那你是在哪收到这部手机的?”


她赶忙如实回答:“二手网站的本地鱼塘。”


林泽此时补充道:“卖家的快递地址是某个快递柜,姓名电话都是假的。”


“线索又断了。”我败气,喃喃道。


“林小姐,请原谅我。”可能是多小时的审问令她疲惫,她突然掩面,爆发出痛哭。


她向我道歉,可能是害怕了,她的罪行无关性命且与我无关,自有人去审问。


那个小男孩在门外,哭闹着要找妈妈,冲破门跑入她的怀里。


我沙哑地讲:“快让他们回家吧。”


“他们还要配合别的审查。”


“对不起。”我对女人说。


“是我对不起你,林小姐。”女人得到应允,带着小孩离开房间,暂时安抚他的情绪。


“小周,辛苦你了。”


林泽向女警官道谢,和我步出警察局时,天已完全的黑了。


“又麻烦你一次。”我把手机交还给他,“你进去的时候,我自作主张帮你接了个电话。阿姨听起来生气极了,替我说声对不起。”


“之慧,我们是朋友,不是吗?”


我看见月光映在他半侧脸上,显得鼻梁挺拔。穿警服时不觉,林泽确实十分俊俏。


我并不感谢这类牺牲。我给他通电话时,假如他不在工作时间,在忙私人的事,完全可以拒绝我,何必让我背负沉重的负担。


我别过脸,赔笑:“林警官,您多偏心一点私生活,我以后会少做无谓的打搅。”
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他试图拉住我。


“不必,我自己坐地铁就好。”我与林泽告别。


4


七八点钟,不是下班时间,也不是加班的人下班的时间,地铁人最少的时候,有的是座位可以坐。


我随便上一列车厢,几乎空无一人。


到“乐园”站,一堆人鱼贯而入,头上戴着兔子耳朵,或者拿着仙女棒,或者超级大的平板棒棒糖。有年轻人,有稚童,脸上有说有笑地进来。甚至有几个人,打扮成玩偶,或小丑。


我想起,今日是本地最大游乐场的狂欢日,现在是他们闭园的时间。


那个游乐场刚开门时,我与莫琛还去领了纪念徽章。我的手指肚摩擦背包上的铜章的纹理,试图找回一些感触。


面前的小女孩被拉着手,乖乖地站住。小姑娘玩耍一天肯定累坏了,耷拉着小脑袋点头打瞌睡,车一颠簸,眼睛又微微睁开,眼睛一张一合,十分惹人可怜。


我叫她过来:“小朋友,要不要来坐。”


她父亲赶紧说:“谢谢姐姐。”小奶娃学舌:“谢谢姐姐。”


我站到靠门的位置,嘴角还勾着笑,忽而手机上收到一条隔空投送信息。


“iphone(423)向您投送了一条备忘录。”


“接收 or 拒绝”


车上年轻人多,我当有人恶作剧发表情包,点击:“接收”准备与之斗图。


然而却是一个备忘录,上面写:“还在找杀他的人吗?”


我顿时如同堕入无尽冰窖,指尖颤抖,回复一个投送过去:“你是谁?”


很简洁的四个字:


“杀他的人。”


这个嚣张的凶手,正在某处注视我。

评论(1)

热度(1)